上的力道重了些:“说话。”
“我……”卧底微微扩张的瞳孔忽地骤然一缩,像有什么东西猛地锥了他一击,将他从魂不守舍中拽回了清醒。
他的神色在回想起自己都说了哪些内容后,霎时变得异常难看:“我不会告诉你。我许下过誓言——”
欧德在卧底的眼神向下移去的瞬间,就反应极快的一把扯断卧底脖颈上的鱼鳞项链:“你休想变身!”
“不——!!”卧底像被逼上绝路般大吼,“还给我!!”
其实欧德还想拿鱼鳞项链钓着卧底,好再问一问对方信奉的是哪一路邪神,有什么保密诀窍的,但卧底的承压能力实在是太弱了。
在被扯掉项链的瞬间,卧底就像走投无路了一样发出一声疯狂的嘶吼,随后狠狠一咬自己的舌条,满口鲜血地凶恶盯着欧德:“dagon, ya gnaiih r&039;hhor, nafl&039;fhtagn r&039;h ph&039;ngi ya gn&039;th&039;bthnk!”
欧德都想不通一个人舌头被咬得快断掉,是怎么能那么快地说出那么奇怪、活像快被痰噎死的青蛙一样的语言的。整段话里除了“dagon(大衮)”是他熟悉的单词,其他的他一个字都听不懂。
但这不妨碍他拖着沉重得像灌了铅的手臂冲着卧底立即举枪,对准卧底冲他狰狞而笑的嘴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:“乓!”
卧底在生死的瞬间猛然向下一缩身,裹着虹彩的子弹擦着他——或者说它的眼珠没入地面,激得刚蜕变完毕,就痛失了左眼的鱼头怪物发出一声擂鼓般的咆哮。
欧德在下一秒就被怪物猛地掀了出去,整个人像没重量似的向上飞起,狠狠撞上天花板。
“嗯。”欧德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,眼前一阵发白,但他顾不上等什么视野恢复,只冲着下方一股脑地将所有子弹倾泻而出,无视手筋过度运动带来的一切痉挛抽痛——
“嘭。”
最开始是一声炸鸣。
而后是第二声、第三声、第四声……连贯成串的炸鸣声汇在一起,几乎将欧德的耳朵震聋。而当他向下坠落时,他脑中只转动着一个念头:
有炸鸣声。
说明都射中了。
这么多子弹,怪物会死吧?
一定会死。
拜托一定要死!!
“咚!”
他坠下了地面。
地面是软的,像是落进了一块巨大蓬松的蛋糕——除了这蛋糕臭得可怖,令欧德本能地反呕。
但当他从怪物的肚皮上翻滚下地时,喜悦的泪水却从眼眶中夺眶而出——因为他知道,自己成功了。
没有鱼鳞项链可以召请化身,卧底唯一能选择的只有接受蜕变。
这次他的子弹射中的不再只是幻影,而是卧底的本体。
视野渐渐恢复,他顾不上去感受后背的肋骨是不是断了几根,连跪带爬地挪到怪物那说不清是更像鱼,还是更像肿尸的脑袋边,猛然举起手枪,疯狂地、不管不顾地用枪柄狠狠砸上怪物的头颅,一下两下三下……直到摔撞的声音从颅骨的碎裂声,变成木棍砸入肉泥般的粘稠水声,他才渐渐缓下动作,跪倒在死尸边粗粗地喘气。
溅到他身上的血污没有消失。怪物也没有消失。这次是真的结束了。
欧德缓了一会,低头看看手中紧攥的枪,有些恍惚。
头很晕,不知道是刚刚撞的,还是累的,还是肾上腺素剧烈分泌又大量消退带来的抽离感。
饥饿和疼痛纠缠着他,让他的手微微发抖。
我得休息一下。他这么想,我得好好睡一觉。
因为还有明天,还有很多尤待解决的谜团,他还不知道老疯子的孩子在哪,小镇的大火是谁放的,屏障是谁设置的,时间是谁逆转的——原本他心中的嫌疑人是浮尸怪先生,但刚刚他排除了对方的嫌疑。
他扶着膝盖站起来,踉跄了一下,随后拖曳着步伐来到门边,将门紧紧反锁,缓慢地、一点点将能堆的东西堆到门前堵住,免得再有浮尸怪先生的同类跑来探亲。

